话说嘉靖年间,福州吉庇巷里有户人家,姓易,祖上也曾出过几个进士,一脉单传到如今的家主易仲,娶妻张氏。易仲早年中了秀才后屡试不第,灰了心,只以养花弄草为乐。那张氏娘家在中亭街,半条街上的铺子俱是他家的,也是个厉害的,家中使女一概不许易仲近身,以至易仲半世只得了一个女儿,名小娥,夫妻俩爱得如珠似宝。
小娥慢慢大了,先时不过清秀的容颜,初潮后竟日见娇艳起来,弄得媒人险不曾踏破了易家门槛。易仲夫妻俩又喜又愁,几番思量,定下了光禄坊一户徐姓殷实人家。
徐家原有三个儿子,上面两个不曾养大便没了,只余一子徐彦青。徐家小郎不爱读书,算盘却打得飞快,人半日也理不清的账,他只消个多时辰,不上十七岁,已随父亲走了几趟海船。
转眼徐彦青十八岁,小娥也十六了,两家商定端午后抬小娥过门。
五月初八小娥天不亮就起来,梳妆已毕,便听见外面鼓乐喧天。两个喜娘一前一后搀了小娥,张氏只拉了小娥哭个不休,喜娘少不得开解道:“娘子嫁得近,易妈妈想女儿时走走便到了。”张氏收了泪,眼看着女儿上了花桥,吹吹打打出了巷子。
吉庇巷与光禄坊不过一街之隔,花桥仍依例需在城中一转,刚至安泰河北岸,便见十来人拥了个少年公子,将条船堵在岸口处。
花轿渐渐近了,那些人全无避让之意,吆喝间,有人认出那公子是本城父母官的儿子许衙内,怕事的便噤了声,船上却冲下几个汉子,与那些人扯在一处。
慌乱间有人直直掇在花桥上,轿中啊的一声叫喊,轿夫忙扶起轿子,轿帘已半翻,小娥的大红盖头也颠将下来。
众人见了小娥容貌,齐齐喝了声彩,就有凑上前来的,喜娘见势不妙,将身一挡,蔽了小娥。
那许衙内青春不及二十,小字欢郎,虽未娶妻,却是个惯走花丛的,佳人不知见了几多,哪将寻常女子放在心上?懒懒一眼扫将过来,正对上小娥清泠泠一双眸子,顿时一呆,回神时已惊了三魂,走了七魄。
这里小娥进了徐家大门,拜过天地,便被搀至后堂,掌灯时分方见徐彦青踉跄而入。
徐彦青席间被人灌了许多酒在肚里,又听了不少风话在耳中,此时揭了盖头,见了小娥容颜,哪还把持得住?向前一把抱住,只觉触手温软,满鼻馨香,身下便如铁般顶将起来,当下卸了各自衣裳,做了一点两点之事。
事毕徐彦青沉沉睡去,小娥一日未沾吃食,腹中饥馁更兼身下痛楚,哪里睡得着。
第二日早上,徐家主母林氏接媳妇茶时,见儿子眼中满是欢喜,心上便有些不喜,只道自己辛辛苦苦养大了儿子,还敌不过妇人的一夕之欢,转念一想小娥没有兄弟,日后易仲两腿一蹬,家私还不尽是自己儿子的?想到这不由放缓面皮,接了茶。
公公徐寿少不得说了些开枝散叶,为妇和婉的话,小娥一一应了。
徐彦青天不黑就扯了小娥归房,林氏看在眼中,只在鼻中哼了一声,第二日便将小娥唤到跟前,说要看她厨下手艺。
小娥不敢怠慢,走至厨下,见使女全无,各色菜蔬、生肉、鲜鱼摆了一桌,通不曾料理,不免暗暗叫苦。她虽下过厨,却是张氏早让人洗好切好,只需依样葫芦,哪经过这般阵仗。
福州地气湿热,夏日里最是难挨,小娥将菜拣净,剖了鱼,鬓角已浸出汗来。等她生了火,方要将鱼下锅,有人嗤声一笑,回身见小姑子珍娘倚在门首。
珍娘将小娥一扫,眼里透出笑来,前日众人夸赞小娥容貌,她大是不忿,此刻见小娥满面通红,形容狼狈,心中快意,只道:“嫂嫂好利落手脚,不知做好了几道菜,我好使人端去,母亲前会就喊饿了。”
小娥心下着急,手中愈见慌乱,堪堪整治好菜肴已过了午时,进房便见婆婆沉了脸,只低了头杵在桌边。
林氏拿起筷子略略一试,皱了眉头,晓得这媳妇是个不惯做事的,抬眼见小娥温顺,想慢慢调教也罢,便不多说什么,只不喊她坐下。
珍娘却不是个省事的,夹起一筷空心菜,往嘴中一送,便抿了嘴笑道:“嫂嫂在家时不吃盐也怎的,这菜比饭还淡些呐。”
小娥火辣辣烧了半张脸,徐彦青不忍心,也夹了一筷子,边吃边道:“我吃着还好。”珍娘便瞅着他道:“怪不得人家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娘做菜少了盐哥哥还要抱怨两句,如今娶了嫂嫂,这盐倒可以省了。”
徐彦青有些讪讪的,林氏便将眼睛往小娥身上一转,小娥早垂了头,徐寿发话道:“说怎的,你嫂嫂刚进门,过些时便好了。”
眼看几盘菜将将吃尽,徐彦青有心让小娥坐下,却被林氏咳了一声,只得低了头刨饭。
饭后林氏命小娥洗盘刷碗,下午又将她喊到厨中,说她素日做少了才会这般,多做做自然顺手了。
两顿饭下来,小娥通不曾歇息,弄了一身烟火气。她素来爱洁,回房便使人端了热水,匆匆洗过,往床上一倒便睡了。
正睡得香甜,有人伸手进她衣底摩挲,又觉一股热气喷在颈侧,小娥猛然惊醒。睁眼便见徐彦青压将上来,想起明日回门,只推困倦,徐彦青初识滋味,哪里肯应,解了她小衣,腾上身就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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