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车熟路,没一会儿车队就奔出十几里去。
周德清问周雍道:“这牛捕头看相貌凶神恶煞一般,看语气神态举止又不像大奸大恶之人。他声名如何?”
周雍回道:“这牛捕头啊就是咱们本地人,虽然长得膀大腰圆也有一身好武艺,但为人做事还算可以,从不欺凌弱小为虎作伥,比那些个高高在上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爷们强太多了。”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只可惜现在的光景儿是大河涨水小船儿飘摇啊,他一个捕头能顶多大用?这不也被官府逼着来欺压穷苦人了嘛!”
周德清听完没有再说话,陷入无尽的思考中。
石进见周德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轻轻问道:“少爷!你听说过白莲教吗?”
周德清听见“白莲教”三个字立马一个激灵回过神儿来,声音急促的说道:“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石进啊了一声,连忙追问道:“少爷你是什么时候听到这个谶语的?在哪里听到的?”
周德清支吾道:“这你就别管了。你是在哪儿听到的?”
石进小声说道:“现在这个童谣在黄河两岸修堤的民夫中间早就传遍了,估计咱们这儿也都知道。今年入秋的时候就开始传了,据说是观世音大士显灵说的这么一句话。”
周雍也附和道:“咱们这儿确实也传开了。”
周德清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没有说话。
他心想,果然有人早就看出元朝气数已尽早就开始造势了,估计就是刘福通和韩山童他们。
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心说现在离历史上元末黄河沿岸农民起义只有半年多时间了。
周家庄就地处黄河附近,是届时民变的重灾区,虽说都是被压迫的农民,但当他们举起造反的大旗以后那就不再是善良忠厚的农民了,搞不好是要打家劫舍强占地盘的。
大树将倒,岂不倾巢?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代,本想踏踏实实做个少爷,不求闻达于诸侯,更不想执天下牛耳。
可他也不想看着自己全家和身边可见的数千百姓将堕于水火而不顾啊。
我一定得想办法做点儿什么让乡亲们免遭涂难,周德清心里暗暗想到。
天色擦黑的时候,他们就回到了周家庄。
周德清回家简单向父亲说了几句就回屋去了,夫人刘落华见丈夫一脸愁容也不敢多问,沏了杯茶后就默默地陪坐在边上。
晚饭过后,周德清逗了一会儿一岁多的儿子,他见父亲书房的灯还亮着,于是便推门进去了。
开头扯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后,周德清小心问道:“父亲!此次黄河之行路途虽近,可我也听到见到些不一般的事儿。恐怕天下将要有变啊!”
周若明合上书一脸惊愕地看着儿子问道:“何出此言?”
周德清看了看窗外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蒙古人压根儿不拿这儿当自己的国家,更没有把百姓当做自己的臣民,甚至连牛羊牲口都不如。
自己的牲口主人还想着繁衍壮大循序利用呢,哪有上来就全部剥皮剔肉杀鸡取卵的?”
周若明捋了捋胡子缓缓说道:“确实如此。现在各种苛捐杂税名目繁多,官吏们又处处吃拿卡要。
这几年各地灾荒不断,朝廷不管不问,甚至视灾民为负担,死光了他们还落个清净。”
周德清愤怒地接道:“这些蒙古老爷们巴不得天下汉人都死绝了呢,如此他们就可以把全天下变成个大草原了。”
周若明叹了口气说道:“这是天下人的一劫啊!我们在蒙古人铁蹄之下的这几十年有多少生灵涂炭!”他说着竟流出几滴老泪。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这谶语您可听说过?”周德清小心翼翼地向父亲问道。
周若明并没有感到意外,神色平静地对儿子说道:“这两句谶语我略有耳闻,听说是一帮白莲教的信徒在黄河两岸传的。你怎么看的?”
周德清想了想说道:“鬼神之事我向来不信,不过百姓愚众们信之者甚多。我看这两句谶语是别有用心,多事之秋恐不远矣!”
“为父也是这么认为的。”
周德清急切地问道:“那我们该作何打算呢?总不能明知山雨欲来却任尔吹打吧?”
周若明听见儿子的发问低头沉思了一下,抬起头来欲言又止。他虽然看出了民怨沸腾必将溃堤喷涌,却并无他法。
周德清见状接着说道:“天道失序民不聊生,现在他们是穷苦的百姓,可当他们揭竿而起的时候就从灾民变成暴民,继而暴民就会变成流寇,我们怎么可能在暴风雨中安然无恙?应该早做打算或者防备才行!”
父亲周若明略微激动地追问道:“那你有什么法子或者计划?”
周德清站起来踱了几步理了理思绪说道:“这几年黄河两岸的百姓受苦受难最多,尤其是修堤的民夫,他们是受官府迫害最严重的群体,现在又是数十万人分布在黄河两岸,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天下有变必先乱于修堤民夫。”
周若明点头表示同意儿子的分析,随后又问道:“那民变之后该如何呢?”
周德清脸上掠过一丝笑意,胸有成竹地说道:“既然知道民变必然发生于修堤民夫,那当然得提前交好于他们,再加上我们周家在本地名声尚可,此举必可保一方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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