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作为严荣昔日的老部下,杨开世能有今日,完全是拜前者所赐,燎州军出身的他能够当上大将军,纯粹是皇帝为了挖严荣墙角,这才用他当“马骨”而已。自从当初选择背叛严荣,杨开世只能死心塌地地站在皇帝一边,而孟弘文刚好又是皇帝最宠信的心腹臣子、未来的国朝宰相,不论于公还是于私,杨开世这回都有充足理由对他鼎力相助。虽说此前一场民变闹了小半年,驰州百姓家中怕是没有余粮,可百姓没有,官员有,廖世德一个五品别驾就能攒下良田数千亩,其他人可想而知,即便那些贪官污吏全是铁公鸡,也一定硬不过奉旨平乱的杨大将军,后者只需随便找个由头,就能让他们自己动手拔毛。
退一万步说,杨开世也不用当真在驰州那边拿官员大户们榨油,只需稍稍作出“将派人送粮”的姿态,就能以令严荣心中打鼓。
无论眼下朝局如何,有些事严荣都绝不敢赌。
严家虎踞燎州的底气从来不是燎州军战力多强,而是累世积攒的民心和天堑隔绝的地利,然而在眼前这场天灾之下,此二者都已不足为恃。只要杨开世的人打着送赈灾粮的旗号,严荣便无法拒之门外,虽说送粮这事没理由出动大军,可兵贵精而不贵多,几百上千的精兵放在孟弘文和杨开世这种人手里,未必就不能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这一点严荣比谁都清楚。
猛虎再凶悍,也是绝不敢放毒蛇游进自己巢穴的,所以严荣届时一定会选择主动让步,由严家出粮帮孟弘文赈灾。
尽管田知棠早已想到这些,可终究全是个人猜测,直到今日亲耳听见公孙飞鸿所言,他才确信自己猜的没错。连自己都能想到的问题,田知棠不信夏继瑶会想不到,再者赵秋寒当日曾说过一句“按部就班”,可见夏继瑶肯定早已备好后手,就看最后到底是哪边技高一筹。
公孙飞鸿不知道田知棠心里正想些什么,也没必要知道,反正能说的都已说过,眼见田知棠一脸真伪难辨的愕然之色,他笑着伸手在对方肩头拍了拍。
“老弟,时候不早,我还要赶回州府衙门,看看那头验尸验得如何了。今日咱俩暂且别过,待来日得闲,你我再找个地方好好坐上一坐。告辞!”
送走公孙飞鸿之后,田知棠果断挥去心中思绪,转身返回南城,准备如先前所想,到七虎堂一探究竟,看看胡文烈是否真的去向不明。按理说刘同清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总要亲自求证一番才好。
只沿着十字正街走了不大一会儿,田知棠就被人拦了下来,却是宋金虎,但对方的态度与上回截然不同,笑得满面春风。
“不知宋兄今日有何见教?”田知棠驻足抱拳,开口询问。
“欸——贤弟艺业惊人,金虎上回便已领教,实在甘拜下风。说来还要多谢贤弟那日手下留情,不使金虎颜面扫地。今日再度贸然前来,只因孙少爷有意邀你一叙,却不知贤弟可愿赏光?”
“宋兄说笑了。当日小弟看似轻松,实则暗中早已倾尽全力,若非宋兄只有考校之心,并无争胜之意,颜面扫地的该是小弟才对。”田知棠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转而又故作为难地踌躇道:“至于孙少爷相请——按说孙少爷一再屈尊相邀,在下岂能不识抬举?只是事起突然,可否容在下先行回禀孙小姐一声,以免之后惹出误会?”
“贤弟不必担忧。孙少爷怕你难做,早前已经差人给孙小姐打过招呼,而孙小姐也欣然应允,否则金虎又怎会一路找来这里?”宋金虎笑着说道,说话间上前一步,把住田知棠的手臂便不容分说地将他一路拽往长乐坊。
与此同时,回到州府衙门的公孙飞鸿却并没有前去监督仵作验尸,反而出现在了孟弘文面前。
“大人,您果然料事如神!”刚一见面,公孙飞鸿便心悦诚服地恭维道。
“将军何出此言?”正在批阅公文的孟弘文闻言停笔,抬首问道。
“方才下官奉大人之命前去阻止小刀会和楼船帮的冲突时,见到田知棠也在——哦,此人便是梧桐院那个新来的管事。”
“此人近来很是出了些风头。”孟弘文微微颔首。
“确实如此!”公孙飞鸿附和一句,见对方清楚田知棠是谁,也就不再啰嗦,继续说回正题:“此人既然在场,想来是夏继瑶担心冲突闹大,话说倒也得亏他在,不然今日这事恐怕还真不好收场。”
“听将军的意思,两边真地动手了?”
“您早先说的没错,今日这事的确是有人在背后搞风搞雨,楼船帮原本都要散了,却突然有人大肆鼓噪。”
“那将军抓到挑事之人了么?”
“呃——”公孙飞鸿老脸一红,却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然后躬身告罪道:“下官办事不力,还请大人降罪责罚。”
“能把尸首带回来就很好。”孟弘文笑着摆了摆手。
“另外——”见对方并无责怪之意,公孙飞鸿又道:“大人,那田知棠似乎也已看出个中蹊跷,事后还专门找下官聊过一会儿,而且上来就说是岐山院暗中做的手脚。”
“不奇怪,毕竟是梧桐院管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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