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树往前走了两步,来到灰老鼠身前,伸出手,悬在他头上。
是不是死人,只要把围巾摘下来,一眼就能分清楚,
这是非常容易的事,但他却犹豫不决,空中的手始终落不下去。
不敢碰围巾?不敢碰死人?
不,不是这样的。
他只是困惑,为什么围巾会盖在灰老鼠皮的脸上?
是谁给他遮挡的呢?
这个问题如果出现在其他场合,称得上毫无意义,可出现在这里,就并非如此。
因为如果是其他人替他遮挡的遗容,那只能是刚刚通过的人,即深田由美。
为什么?
深田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善良?不忍心见其死亡?给灰老鼠皮留点尊严?
不可能,她都一枪把人爆头了,又怎么会在乎如此琐碎的细节。
深田绝不是什么善良心软之辈,从她果断背叛直树就能看出来。
那么,她用围巾遮住灰老鼠皮的面容,就有极强的功能性目的。
而这功能,绝对是为她自己服务的,
譬如,理由不可能是:怕后来人看到他的脸,会吓疯掉之类。
因为唯一的后来人就是直树,而直树对她根本不重要。
既然灰老鼠皮是守关者,那最容易想到的理由,是揭开围巾后,露出脸后,就没法离开车厢。
好古怪的结论……
直树打了个冷颤。
不过,就算再古怪,结论大致方向不会错的,只要不手贱、不乱动,到哪里都没问题。
直树决定直接离开,
他对端坐的尸体轻轻鞠了一躬,心里念道,
杀你的人是深田,她不是好人,有怨气只管找她,千万别缠着我。
而且,我这次路过,也是为找她要个说法,等于变相为你报仇,
不求你助我一臂之力,只要别拖后腿,我就千恩万谢了……
念叨完,又鞠一躬,便向端门走去。
诡异降临的霓虹,即便生死也不算大事,
直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灰老鼠皮”祝祷,但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事件绝对不会轻易结束,还是抱有一丝尊重的好。
毕竟,他刚刚还看到了自己。
直树来到端门前,手放在把手上,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他回过头,“灰老鼠皮”依旧靠在座椅上,一动不动,
但不知道为什么,直树觉得,围巾好像往下滑了两公分,把他的眉毛漏了出来……
但也有可能是错觉。
他转回身,慢慢喘了口气,拧动把手,正式准备进入车头后的商务车厢。
会见到深田吗?要不要上去就把她制服?
会见到黑川吗?此刻的自己和黑川究竟是哪种关系?
会见到……自己吗?
直树突然想到一个传说,每个遇见自己的人,都会彻底疯掉……
他猛得打开了车厢端门,出了车厢,经过连接处,进入了下节车厢,。
谁会迎接他呢?
“咔哒——”
身后,端门关闭了。
然而,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预料,或者说,恰好符合内心的预料。
他此时并没有站在商务车厢里,没有深田,没有黑川,没有刺杀与被杀。
这里依然是普通列车厢,窗帘敞开,阳光明媚,绿色田地、白色房屋,各种汽车,都在往后不断退去……
还有最震撼,最令直树恐惧的一点,
在车厢最后,一名男子仰面靠在椅背上,
他身穿灰色运动装,脸上覆盖着黑白格子围巾,头发与围巾之间,隐隐有一股深色血液流淌着。
他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般,黑白格子围巾遮挡住遗容,不让外人看到,或者不让他看到外人……
直树打了个哆嗦,一股无名的寒气从尾椎蓦然升起,爬过后背,冲上头顶。
不由向后退了两步,“磅”得声撞在端门上,声音突兀清脆,在车厢里回荡。
直树一阵揪心,似乎怕吵醒谁。
他的手落在门把上,用力扭动,然而遗憾的是,那门把像被焊住了似的,无论怎么拧,也拧不动。
地狱之门,有进无出……
直树隐隐想到这句话。
他有智慧,有能力,有勇气,敢于面对任何诡异事件,但在San值为1的情况下,还是会不由自主感到恐惧。
不是恐惧未知,不是恐惧诡异,不是恐惧强大,而是对恐惧本身感到恐惧。
拥有恐惧这种感情,真的令人恐惧。
自然演化过程中,亿万年的时光转瞬而逝,不可计数的生物出现、灭绝、灭绝、出现,循环往复,终于在偶然下,为了更好的生存,进化出这种名为“恐惧”的情感。
人的每一次害怕,都有亿万消逝的生命在背后注视着,这种感觉,真的令人害怕。
恐惧本身令人恐惧。
但这也只是直树的一时感想,既然后方无法后退,只能接着前进。
他重重喘了几口气,迈开大步往前走,然而刚走两步,脚下又是一滑。
这次,直树反应很快,猛地扶住两旁的座椅,才没有摔倒。
低头一看,深色地板上,赫然是一枚湿漉漉的巴掌印。
简直和上一节车厢的手印一模一样。
直树心中升起更浓的异样感。
他站直身体,再次往车厢后走去,他要看看,这“灰老鼠皮”到底在捣什么鬼。
刚走到中段时,窗外突然掠过一个黑影。
他急忙扭头,只见一只乌鸦从空中猛栽下来,如跳水般,狠狠撞在玻璃窗上。
“砰——”
鸦身撞成饼状,一滩血迹流淌,几根黑色羽毛黏着在一旁……
又一次发生了!
和上一节车厢发生的事一模一样!
湿漉漉的手印,撞窗自杀的乌鸦,还有早已死去多时的灰老鼠皮!
这一切既像在重复,又像停滞了,它们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直树一时间想不明白,但他知道,退是退不回去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前进。
他走向遮挡着面容的“灰老鼠皮”。
蓦地,他愣住原地。
直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狠狠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灰老鼠皮”。
“灰老鼠皮”一动不动,仰面靠在椅背,安静极了,就像一个很有素质的乘客。
然而,诡异的是,
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坐在倒数第一排,而是坐在倒数第二排。
他向前挪了一个座位!
直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灰老鼠皮”还活着?
还是说,他虽然死了,但因为座位不太舒服,于是趁直树不注意,偷偷换了个位置……
直树一时间说不清,到底那种解释更让他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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